今天我不是你兒子 你就忘記我們的關係吧!

2022/05/17 19:38
記者|K5新聞中心  圖|K5新聞網、網路拍攝地區:桃園市

我親愛的媽媽:

今天是母親節,但我不想給您打電話、發Line,或者用其他的方式聯繫您祝您節日快樂。事實上,我今天不想和您有任何的聯繫,我希望您今天也能完全忘記我的存在。我只想在心中默默祈禱、祝福,就好了。

我工作累了的時候,就盼望假期的到來。好不容易假期來了,最期待的就是老闆完全把我拋到腦後。最叫人討厭的當然莫過於老闆的電話了,那意味著假期很可能又得泡湯。

如果做母親也是一份工作。我今年36歲,那您在這個工作崗位上豈不是已經連續工作了36個春夏秋冬?36年以來,沒見您有哪怕片刻的休息,只看到您一天勝似一天的奔波辛勞。換位想一想,既然今天是您的節日,我可不想做那個「討厭的老闆」。您也給自己放個假,忘記我的存在,忘記自己是個母親。哪怕只有今天這一天。

我知道,您是一個傳統的女性,自然受到了很多的傳統觀點的約束。在您的心裡,大概一直給自己提了個「母親要偉大」的要求吧。但您有什麽偉大呢?不過也是個平平常常、普普通通的女人。但我知道,您一定是在竭盡全力做個偉大的母親。所以這些年來,才看到您過得那麽艱辛。

好在咱家原來住在地無三尺平的老高山上,既沒地方養魚,也沒地方抓魚;又因為窮,也買不起魚。不然,您肯定也會對我撒謊說您不愛吃魚肉,只喜歡吃魚頭。您不是不想撒這個謊,而是沒有機會。

在我的記憶裡,大多數時候我們家吃飯的樣子總是這樣:大家上桌的時候,您還在忙前忙後,您開始吃的時候,大家已經吃完下桌,您總吃了些殘羹剩飯。即使那時候咱家有魚吃,估計連魚頭您也撈不著。

臘月三十是個例外。團圓飯,總得整整齊齊一起吃才好。但對您來說,這又是另外一番辛苦。就我們當時的家境,要張羅一頓豐盛的年夜飯,對您來說實在是一個考驗。吃完飯後,又有一堆比平時多出好多倍的鍋碗瓢盆,等著您去涮洗。

我們家窮,我小學畢業時才買了台小黑白電視機。每年除夕吃完飯,大家烤著火,吃著瓜子,看電視的時候,您還在裡裡外外收拾不停。那時候常聽您和左鄰右舍的阿姨們感慨:什麼時候能坐下來看一場完整的電視節目。

當時我年紀小,既沒那個能力,也沒那個意識要幫您涮洗收拾,後來能幫上忙了,心裡也樂意協助,但您又總叫我坐著別動。再後來,您也有機會坐下來完整看完一部電視劇了,可總是電視劇還沒演完,您就早早睡著在沙發上了。

小時候村裡很多同齡的孩子都不上學,老師要挨家挨戶去做工作,那些父母才答應讓孩子去學校上課,湊數交差。只有您和父親,堅持讓我上學。我知道,您小時候讀書成績不錯,但因為家窮被迫中途輟學。我不知道,這是不是是您心裡的一個遺憾,我也不清楚,這是不是您堅持要我讀書的原因。您和父親把一年到頭的收入,全部給我交了學費,自己一雙襪子都不買,大冬天套三雙襪子在腳上,腳後跟依然露出個破洞。

村裡沒人理解你們,勸說、揶揄、嘲笑,你們都無動於衷。您總是告訴我,要好好學習,走出大山,坐辦公室,拿筆桿子。我倒也算爭氣,在今天看來,這些我都做到了。可您也沒高興到哪兒去。您又總操心,嫌我加班多,吃不好飯,睡不好覺,受老闆的氣,被客戶刁難。因為職業的關係,您又怕我頸椎、肩膀、腰椎疼痛越發加劇,給晚年生活帶來不便。也就您了,會在我正當壯年的時候,為我的晚年生活操心。您曾經不顧一切努力讓我這一生避免體力勞動,現在又天天擔心我運動不夠,怠慢了身體。

當時您送我上了大學,我成了村裡稀有的大學生,大家並不為此羨慕您。但他們羨慕您可以把家從山上搬到山下的小鎮,羨慕您坐過飛機,看過大海,爬過長城,出過國門,在繁花似錦的都市吃過吃到飽的餐廳,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被車子喇叭驚慌失措過。

他們羨慕您的時候,您雖然應承著些既謙虛又有幾分得意的話。但我知道,您其實並不真正發自內心地喜歡。看得出來,大家都羨慕的大城市,您兒子安身立命的這個地方,讓您新奇之餘,更多的是讓您局促不安。是不是城市或鄉下,對您來說,都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洗衣做飯,灑掃收拾,為兒子操心罷了。

還得是在老家,當您端著飯碗,慢悠悠走出家門,去張家看看做了什麽菜,到李家嘗嘗燉了什麽湯,說一些東家西家的閒話,扯一堆毫無科學根據但又無傷大雅的迷信,那時候的您是輕鬆的、自在的,笑聲是發自內心肺腑的。

前兩天和一個朋友一起聊天。她說她時常會告訴自己三歲不到的兒子:你不能只管自己高興,媽媽也希望自己高興。媽媽也是奶奶的寶寶,奶奶也希望媽媽高興。我覺著她做得很好。您看您,小時候,就沒教給我這些。不僅沒教我,您自己也沒做到。您要向我朋友學習。

您忘了我這個兒子,忘了您是個母親吧。您想想您自己,在城市待著不自在,孫子就別帶了,我和我老婆總會有辦法的。您覺得待老家自在,那就回老家。喜歡去和老姐妹們話家常、說八卦,去自己的菜田果園裡轉轉,怎麽都行,開心比什麽都重要。別總想著還要做個偉大的母親了。從此就做個普普通通、開開心心的老太太,那多好。

您的兒子於母親節  敬上

獻給全天下忘了自己也需要快樂的母親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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